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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06 01:25:08

精选章节

我,新科状元顾安,入职翰林院的第一天,就见到了我的同僚,裴书言。

她是我见过最懒的官。

别人忙着誊抄典籍,她在画猫。别人引经据典,她在打盹。别人为了一个升迁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她准时准点,拎着一包新买的栗子糕就走人。

所有人都说,裴书言是靠关系进来的花瓶,是翰林院的耻辱。

我曾经也这么以为。

直到那天,户部尚书为了贪墨军饷,伪造国库亏空,想拉她这个“软柿子”来背锅。

尚书在朝堂上声泪俱下,百官噤若寒蝉,龙椅上的天子都信了三分。

她打着哈欠站出来。

没带一本卷宗,只拿了一张画着猫的废纸。

三句话,她说清了账目漏洞。

两句话,她点明了尚书的栽赃手法。

最后一句话,她看着龙椅,懒洋洋地问:“对了,先帝爷左撇子,批红的朱砂痣在奏折左下角。您这朱批,怎么次次都在右边?”

满朝皆惊。

我才知道,她不是在画猫。

她是在画这整个朝堂的生死簿。

1.新来的状元,和画猫的咸鱼

我叫顾安。

寒窗苦读十二年,一朝中了状元,进了翰林院。

翰林院,天子门生,清贵之地。

我以为我的同僚,个个都是饱学之士,人中龙凤。

第一天去当值,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了公房的门。

一股墨香混着淡淡的糕点甜味飘了过来。

我的同僚们都在。

李编修在整理前朝史稿,头发都快秃了。

张侍读在为太子撰写讲义,眉头拧成了疙瘩。

然后我看到了她。

裴书言。

她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阳光洒在她身上。

面前摊着一张雪白的宣纸,手里握着一支上好的狼毫。

我心想,不愧是翰林院,连女官都如此勤勉。

我走近了些,想看看她在写什么锦绣文章。

然后我看见,纸上画着一只圆滚滚的肥猫,正在追自己的尾巴。

笔法……还挺传神。

她见我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新来的?”

“在下顾安,新科状元,今日前来……”

“哦。”

她应了一声,蘸了蘸墨,给那只猫添了两根胡须。

然后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

动作很慢,很享受。

我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掌院学士领着我,指了指裴书言对面的空位。

“顾状元,以后你就在这儿办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请教请教裴编修。”

我看了看裴书言,又看了看她纸上的猫。

请教?

请教怎么画猫吗?

我忍着心里的别扭,坐了下来。

一天下来,我终于明白了。

裴书言,是翰林院的传说。

卯时三刻到,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到了公房,先泡一杯茶,吃两块点心。

然后开始研墨,画画。

画山水,画花鸟,但画得最多的,还是猫。

各式各样的猫。

午时准时吃饭,吃完饭雷打不动要睡一刻钟。

申时一到,不管手里的猫画没画完,立刻收东西走人。

比谁都准时。

李编修偷偷告诉我,裴编修家学渊源,是吏部裴侍郎的远房侄女,靠关系进来的。

大家心里都有数,没人去惹她,但也……没人看得起她。

我懂了。

原来是个关系户。

我心里那点不舒服,变成了鄙夷。

国之蛀虫。

我决定,离她远点。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埋首于故纸堆中,每天誊抄、校对,忙得脚不沾地。

她就在我对面,每日品茶、吃糕、画猫。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也隔着两个世界。

直到半个月后,户部送来一份加急的核算文书。

指名道姓,要裴书言和我一同完成。

2.谁动了户部的账本

户部侍郎钱丰亲自来的。

他长着一张笑面虎的脸,看见谁都客客气气的。

“顾状元,裴编修,这有一份西北粮饷的账目,出了点小纰漏,劳烦二位帮忙核校一下,圣上催得急。”

他说得轻描淡淡。

但我看见,他额角有汗。

李编修他们几个,头埋得更低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户部的账,是浑水。

尤其是粮饷的账,更是浑水里的龙王爷,谁碰谁淹死。

这事儿怎么会落到我们两个新人头上?

钱丰把厚厚一摞账本放在桌上,笑着说:“圣上说了,翰林院的才子,心细如发,一定能找出问题。事成之后,我必在圣上面前为二位请功。”

画大饼。

我心里冷笑,但还是拱手接了。

“侍郎大人放心,我等必当尽力。”

钱丰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却瞟向了裴书言。

裴书言终于放下了画笔。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随便翻了两页。

然后,她抬头,看着钱丰。

“钱大人,这账……不对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

钱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裴编修何出此言?这可是我们户部几十个算学先生,算了三天三夜的结果。”

裴书言没理他。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账册的某一页上。

“三月初七,出库军粮三万石,运往朔方。这笔没错。”

“三月十一,朔方大营回执,收到军粮三万石。也没错。”

“但是,从京城到朔方,运粮车队要走二十天。三月初七出发,怎么可能三月十一就到?”

她抬起头,眼神很平静。

“是你们户部的运粮车,长了翅膀会飞吗?”

公房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刚才也看了,只顾着核对数字,根本没注意日期。

钱丰的脸,白了。

他嘴唇哆嗦着:“许……许是笔误,笔误……”

“哦?笔误?”

裴书言又翻了一页。

“那这笔呢?四月十五,拨付河工抚恤银五万两。可我记得,今年黄河安稳,并无大汛,何来的河工?又何来的抚恤?”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钱丰的心上。

钱丰的冷汗,顺着鬓角就流下来了。

“这……这是备用款,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裴书言笑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的。

“钱大人,有备无患的款项,账目上要写‘预支’,而不是‘拨付’。”

她把账本合上,轻轻往前一推。

“这账,漏洞百出,作假都作得不专业。”

“我没法核。”

“顾状元,你行你上。”

她说完,重新拿起笔,低头继续画她的猫。

好像刚才那番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整个公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我看着钱丰,他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青。

他死死地盯着裴书言的背影,眼神里淬着毒。

最后,他一言不发,抱起账本,转身就走。

脚步又快又乱。

他走后,李编修他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编修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顾老弟,你看见了吧,千万别惹她。这位姑奶奶,不是善茬。”

我看着裴书言。

她正专心致志地给纸上的猫,画一个蝴蝶结。

神情专注,岁月静好。

我却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原来,她不是在画猫。

她是把这满朝的魑魅魍魉,都当成了她笔下的耗子。

3.尚书大人,您丢的是这颗龙珠吗

钱丰吃了瘪,事情没完。

第二天,出大事了。

早朝,御史台大夫张柬之,上本参奏。

说番邦进贡的一颗东海龙珠,在交由内务府清点时,不见了。

此珠价值连城,是祥瑞之兆。

龙颜大怒。

下令彻查。

查来查去,线索指向了翰林院。

因为清点的前一天,翰林院曾奉命去内务府核对贡品清单。

当天去的人,是我和裴书言。

禁军直接冲进了翰林院的公房。

为首的,是禁军副统领,户部尚书钱保的亲外甥,王莽。

一个典型的草包关系户。

王莽带着人,二话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

李编修他们吓得脸都白了。

“王统领,这是翰林院,不是你们禁军的操场!”掌院学士气得手发抖。

王莽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他。

他径直走到裴书言的桌前。

“裴编修,有人举报,说看见你昨日在内务府,对那颗龙珠爱不释手。跟我们走一趟吧。”

裴书言正在喝茶。

她闻言,慢悠悠地放下茶杯。

“王统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举报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王莽一挥手,两个士兵就要上来拿人。

我急了,一步挡在裴书言面前。

“王统领!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岂能随意抓捕朝廷命官!”

王莽斜着眼看我。

“证据?顾状元,你想要证据是吧?”

他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抓起裴书言桌上的笔筒。

然后倒转过来,用力一抖。

毛笔、镇纸散落一地。

一颗鸽子蛋大小、流光溢彩的珠子,从笔筒里滚了出来。

在地上滴溜溜地转。

整个公房,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珠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王莽弯腰捡起珠子,得意地大笑。

“裴书言,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裴书言看着地上的珠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甚至还有闲心,吹了吹茶杯里飘起来的茶叶末。

“王统领,你好大的官威啊。”

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走吧,去见圣上。”

她的语气,平静得好像只是去邻居家串个门。

我急得不行。

“裴书言!这不是你拿的,你快解释啊!”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看傻子的同情。

“顾安,你是不是书读多了,脑子坏掉了?”

“解释?跟这群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真相。”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说完,她就跟着禁军走了。

我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完了。

这是个死局。

人证(所谓的举报人),物证(从她笔筒里搜出来的珠子),俱在。

户部尚书钱保,是当朝国舅,圣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要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翰林院女编修,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裴书言,这次死定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

得救她。

可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刚入仕的新人。

我急得在公房里团团转。

李编修拉住我,叹了口气。

“顾老弟,别白费力气了。神仙打架,咱们凡人躲远点。这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我怎么可能躲?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悄悄凑到我身边。

他塞给我一张纸条,然后飞快地溜走了。

我打开纸条。

上面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是裴书言的笔迹。

“喂个猫。”

喂猫?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喂猫?

我简直要气疯了。

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按照纸条背面的地址,找到了她家。

一座很普通的小院子。

我推开门,一只肥硕的橘猫,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晒太阳。

它看见我,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我走过去,看见石桌上放着一个食盆,旁边还有个小册子。

我拿起册子翻开。

上面记录着这只猫的饮食起居。

“三月初七,晴,食小鱼干三条,饮水半碗,御花园刨坑一次。”

“三月初八,阴,食御膳房剩鱼骨,心情不佳,抓坏了淑妃娘娘的裙角。”

“三月初九,晴,偷吃了皇后娘娘的燕窝……”

我越看,心越凉。

这哪里是猫的食谱,这分明是皇宫内院的流水账!

而且,记录的时间,正是龙珠丢失的那几天。

我猛然想起裴书言在户部说的那句话。

“你们户部的运粮车,长了翅膀会飞吗?”

她对日期的敏感,超乎常人。

这本册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喂猫指南。

这是证据!

4.金銮殿上,她开始说书

我揣着那本“喂猫指南”,心急火燎地赶往皇宫。

可我官职太低,根本没资格上朝。

我只能在宫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太子殿下的仪仗过来了。

我跟太子有过几面之缘,他很欣赏我的文章。

我心一横,直接冲了过去,跪在路中间。

“殿下!臣有天大的冤情要报!”

……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胆子。

也许是读书人那点可笑的风骨在作祟。

总之,我被太子带进了金銮殿。

一进去,我就感觉气氛不对。

百官分列两旁,鸦雀无声。

户部尚书钱保,正站在殿中,一脸悲愤。

“圣上!人赃并,裴书言盗窃国宝,罪证确凿!此女心术不正,留在朝中,必成大患!臣恳请圣上,将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说得慷慨激昂,好像自己是社稷的守护神。

我看见裴书言就跪在下面。

她的腰杆挺得笔直。

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有点……无聊。

龙椅上的皇帝,眉头紧锁。

“裴书言,你可知罪?”

裴书言抬起头,声音不大,但整个大殿都听得清清楚楚。

“臣,无罪。”

钱保冷笑:“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把证物呈上来!”

王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那颗所谓的“龙珠”。

“圣上请看!此物便是从裴书言处搜出!”

皇帝捻起珠子,看了看。

“确是此物。裴书言,你还有何话讲?”

裴书言站了起来。

她没去看那珠子,也没去看皇帝。

她转身,看着钱保。

“钱尚书,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钱保一愣,随即冷哼:“将死之人,有什么好问的。”

皇帝倒是来了兴趣:“准了。”

裴书言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钱尚书,您说这颗龙珠,是番邦使臣三月初十进贡的,对吗?”

“没错。”

“第二个问题。进贡之后,此珠一直由内务府总管太监李德全保管,从未离手,对吗?”

“对。”

“第三个问题。三月十二,我与顾状元奉命核对清单,是李总管亲手开的宝库,让我们过目,对吗?”

“正是!就是你那时起了贼心!”钱保迫不及待地给她定罪。

裴书言笑了。

那笑容,让我心里发毛。

她说:“钱尚书,你记性真好。”

“可惜,你记错了三件事。”

她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番邦使臣,是三月初八来的。有鸿胪寺的记录为证。”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内务府总管李德全,从三月初九开始,就告了病假,回乡探亲了。现在宫里管事的是他徒弟小林子。有内务府的档籍为证。”

她最后伸出第三根手指,指尖几乎要点到钱保的鼻子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三月十二那天,我和顾状元去核对清单,小林子开的是东边的宝库,放的是些绸缎玉器。”

“而那颗龙珠,作为祥瑞之物,一直存放在西边的主库里。”

“我们那天,连主库的门都没靠近过。”

“所以,钱尚书。”

她的声音陡然变冷。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让一个三天前就离开京城的人,在两天后,打开一座我们根本没进去过的宝库,然后让我们偷走一颗珠子的吗?”

“难道,你钱尚书会分身术,还是会……未卜先知?”

整个金銮殿,死寂一片。

钱保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在旁边,脑子都是懵的。

这些细节,她是怎么知道的?

鸿胪寺的记录,内务府的档籍……她一个翰林院编修,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些?

皇帝的脸色也变了。

他不是傻子。

他听得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钱保,这是怎么回事?”

钱保扑通一声跪下了,汗如雨下。

“圣上,臣……臣也是听人说的,或许……或许是记错了……”

“记错了?”

裴书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讽。

“我看,不是记错了,是编错了吧。”

她从我手里,拿过那本“喂猫指南”。

“圣上,臣这里,有一份更有趣的东西。”

她走到大殿中央,朗声说道:

“三月初八,天气晴,宜嫁娶。番邦使舍入京,户部尚书钱保,在府邸夜宴,收受使臣‘薄礼’一份,黄金三千两。”

“三月初九,天气阴,忌远行。内务府总管李德全,‘偶感风寒’,携家眷二十余口,快马出京,一路向南。据臣所知,他老家在北边。”

“三月十二,有小雨。户部尚书之侄,禁军副统领王莽,输了五千两银子。当晚,内务府西库失窃,丢了一箱金条。”

她每说一句,钱保的身体就抖一下。

说到最后,钱保已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裴书言合上册子。

“至于那颗龙珠,恐怕从一开始,就不在宫里。”

她看向王莽手里的托盘。

“这颗珠子,光泽虽好,却质地混浊,不过是西域商人贩来的玻璃珠罢了。真正的东海龙珠,遇水则生烟。不信,取一碗水来便知。”

皇帝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来人!”

“取水!”

5.借你的人头,浇一浇这朝堂的歪风

水被端了上来。

王莽捧着那颗“龙珠”,手抖得像筛糠。

他不敢放。

裴书言走过去,亲自拿起珠子,轻轻放入水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

珠子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碗底,像一颗普通的石头。

真相大白。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从所谓的龙珠,到所谓的盗窃,全都是假的。

钱保和王莽,这对舅甥,监守自盗,然后想找个替罪羊,栽赃陷害。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选了裴书言。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钱保和王莽磕头如捣蒜。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啊!”

“饶命?”

裴书言的声音冷得像冰。

“钱尚书,你贪墨军饷,动摇国本,该死。”

“王统领,你监守自盗,栽赃同僚,也该死。”

“你们以为,找我这么个‘软柿子’,就能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她一步步走到钱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们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

“以为这朝堂,是你们家的后花园,可以为所欲为。”

“我告诉你们,不行。”

“只要有我裴书言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安生。”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整个金銮殿,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我看着她。

那个每天在公房里画猫的慵懒女子,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锋芒。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

他一拍龙椅,怒吼道:“来人!将钱保、王莽,拖出去,斩立决!抄没家产,三族之内,永不叙用!”

两名罪犯,像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临走前,钱保怨毒地看着裴书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

裴书言连眼角都没扫他一下。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皇帝看向裴书言,眼神复杂。

有赞许,有忌惮,还有一丝好奇。

“裴爱卿,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裴书言躬身行礼,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回圣上,臣只是喜欢听些闲话,记性又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把那本“喂猫指南”递了上去。

“这是臣喂养宫中流浪猫时,顺手记下的一些小事,不成敬意。”

皇帝翻开册子,脸色越来越古怪。

上面哪里是什么喂猫记录。

分明是一本百官黑料大全。

某某大人喜欢逛哪个青楼,某某将军和谁家的小妾有染,某某尚书昨天又收了谁的礼……

鸡毛蒜皮,却又细致入微。

皇帝合上册子,看着裴书言,沉默了良久。

最后,他笑了。

“好,好一个翰林院编修。”

“裴书言听封!”

“臣在。”

“朕封你为御史台谏议大夫,兼掌内务府督查事宜。以后,这满朝文武,就交给你来‘喂猫’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一个六品编修,连升三级,成了正四品的谏议大夫,还手握督查大权。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我更是又惊又喜。

可裴书言的反应,却让我大跌眼镜。

她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垮了下来。

她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圣上……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大任。翰林院的差事,臣觉得就挺好。”

她居然……拒绝了?

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朕意已决,不得推辞。你要是觉得忙,朕准你每天多睡一个时辰。”

裴书言的脸,更苦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谏议大夫,位高权重,但也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安心摸鱼画猫了。

她以后,得天天“加班”了。

下了朝,我追上她。

“恭喜裴……哦不,裴大人,贺喜裴大人。”

她白了我一眼。

“恭喜个屁。”

“顾安,我问你,你想不想升官?”

我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想,当然想。”

“好。”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御史台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有什么脏活累活,我全交给你。”

我:“……”

我突然觉得,我的未来,一片黑暗。

6.皇帝想修楼,我只想修仙

当上了谏议大夫,裴书言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

她还是每天卡着点来,只不过是从翰林院,换到了都察院。

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公房,更方便她摸鱼了。

但麻烦,也跟着升级了。

这一天,皇帝陛下心血来潮,要在皇宫西苑,建一座“通天楼”。

高九十九丈,直入云霄。

他说,他要站在楼顶,和天上的神仙说说话。

工部尚书算了笔账,造价……三百万两白银。

国库一年的收入,也就五百万两。

这楼要是建了,大半个国库就空了。

这下,满朝文武都炸了锅。

早朝上,御史们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引经据典,痛陈利弊,想劝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唾沫星子都说干了。

皇帝就一句话:“朕意已决。”

谁再说,就拖出去打屁股。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裴书言。

新上任的谏议大夫,传说中敢跟尚书叫板的狠人。

该你上了。

裴书言正靠着柱子打瞌睡,感觉气氛不对,睁开了眼。

发现所有人都拿一种“壮士,干了这碗酒”的眼神看着她。

她秒懂。

皇帝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挑衅。

“裴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书言打了个哈欠,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以为她要开始长篇大论,引爆朝堂。

结果,她说:

“臣,附议。”

满朝文武,差点集体闪了腰。

附议?

你可是谏议大夫啊!你的职责就是挑刺,就是反对!

你怎么能附议呢?

皇帝也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反驳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你……你说什么?”

“臣说,圣上英明神武,建通天楼,上达天听,此乃千古盛举,臣万分支持。”

裴书言一脸真诚。

“臣不但支持,还要为圣上分忧。臣不才,愿为此次建楼工程,做一份预算。”

皇帝彻底懵了。

“准……准了。”

下了朝,整个朝堂都炸了。

“裴书言疯了吧?”

“她这是要当奸臣啊!”

“完了完了,国将不国啊!”

我也不理解。

我追上她,急切地问:“裴大人,你这是为何?那可是三百万两银子啊!”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还是像在看傻子。

“顾安,你跟皇帝讲道理,有用吗?”

我哑口无言。

“他现在在兴头上,你越反对,他越来劲。你跟一个三岁小孩抢玩具,他只会哭得更大声。”

“那……那该怎么办?”

“让他自己不想要了,不就行了。”

她神秘地一笑,回了公房。

三天后。

裴书言捧着一本比我人还高的预算书,上了朝。

她站在殿中,清了清嗓子。

“启禀圣上,通天楼预算,臣已做好了。”

“此楼高九十九丈,需上等金丝楠木三万根,每根市价白银五十两,共计一百五十万两。”

“楼顶需琉璃瓦三十万片,其中需西域火琉璃五万片,此物需派专人前往采购,路上耗时半年,车马费、护卫费、损耗费,共计二十万两。”

“楼体雕梁画栋,需请天下名匠三百人,工期三年,每人月俸五十两,共计五十四万两。”

“地基所用石料,需从泰山开采,动用民夫十万人,每日吃穿用度……”

她就这么念。

从木头,到钉子。

从工匠的工资,到民夫的伙食。

从一两金子,到一文铜钱。

事无巨巨细,全都给你算得明明白白。

她足足念了半个时辰。

整个朝堂,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全都变成了蚊香眼。

我站在她身后,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龙椅上的皇帝,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他的表情越来越呆滞。

最后,他开始……打瞌T。

当裴书言念到“每颗铆钉需耗铁零点三七两,防锈需涂桐油三层,每层间隔一个时辰”的时候。

皇帝终于受不了了。

“行了行了!”

他猛地一拍龙椅站了起来。

“别念了!”

“朕听着头疼!”

裴书言停了下来,一脸无辜。

“圣上,臣还没念完呢。这只是材料篇,后面还有人工篇、运输篇、伙食篇、以及廉政监督篇……”

“不建了!”

皇帝烦躁地摆摆手。

“这么麻烦,不建了!退朝!”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了。

留下满朝文武,在风中凌乱。

一场耗资三百万两的危机,就这么……被念叨没了?

我看着裴书言。

她正慢条斯理地把那本厚厚的预算书收起来。

脸上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

我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在做预算。

她是在用世界上最恐怖的武器——“啰嗦”,来打败皇帝。

杀人,不见血。

高,实在是高。

7.外邦使臣的刁难,和她的三根手指

通天楼的风波刚过,北边的狄族派了使臣来。

名为朝贡,实为挑衅。

为首的使臣,是个叫耶律洪的壮汉,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看人的眼神,像在看两脚羊。

国宴上,耶律洪喝多了几杯,站起来,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话。

“听闻中原人才济济,我这儿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各位大人。”

他拍了拍手。

两个狄族武士,抬上来一个大铁箱子。

箱子一打开,里面装着满满一箱大小、形状、颜色、重量,全都一模一样的金球。

耶律洪说:“这里有一百个金球,其中有一个,是假的,比真的要轻一点点。”

“现在给你们一架天平,你们最多只能称三次,必须把那个假球找出来。找不出来,嘿嘿,就说明你们中原人,都是浪得虚名!”

这是个经典的智力题。

我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一百个球,称三次……

皇帝看向下面的大臣们。

几个以算学闻名的官员,交头接耳,面露难色。

太学院的几个博士,拿出纸笔,开始演算,也是愁眉不展。

我算了一下。

第一次,两边各放三十三个。如果平了,假球就在剩下的三十四个里。如果不平……

太复杂了。

三次之内,绝对找不出来。

耶律洪看着我们这副样子,笑得更得意了。

整个大殿,气氛凝重。

这已经不是一个游戏了,这关系到国体。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试试。”

裴书言站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官服,手里还拿了个橘子在剥。

耶律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神轻蔑。

“你?一个娘们儿?”

裴书言没理他,径直走到铁箱子前。

她没有去动天平,也没有去拿金球。

她只是围着箱子,走了一圈。

然后,她伸出三根手指。

耶律洪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书言说:“不用称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耶律洪哈哈大笑:“小娘子,你可别是吹牛!你要是能指出来,我耶律洪,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

裴书言点点头:“好啊。”

她走到那两个抬箱子的狄族武士面前。

指了指左边那个。

“你,过来。”

那个武士一愣,走了过来。

裴书言又指了指右边那个。

“还有你,也过来。”

两个武士面面相觑,都走了过来。

然后,裴书言对耶律洪说:“使臣大人,现在,你可以随便从箱子里,拿一个金球出来了。”

耶律洪更懵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拿就是了。”

耶律洪将信将疑地,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个金球。

裴书言说:“好,现在,把这个金球,递给左边这位武士。”

耶律洪照做了。

左边的武士接过了金球。

裴书言又说:“现在,让他把这个金球,递给右边这位武士。”

左边的武士,把金球递给了右边的武士。

就在右边那个武士,手碰到金球的一瞬间。

裴书言突然开口,声音清脆。

“就是它。”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就是它?”耶律洪问。

裴书言指着右边那个武士手里的金球。

“我说,这个,就是假的。”

耶律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可能!你根本没称,你怎么知道!”

裴言书微微一笑。

“很简单。”

她指着右边那个武士。

“因为,他是个左撇子。”

“你们狄族人惯用弯刀,左撇子武士的左手虎口,必有厚茧。”

“刚才他抬箱子的时候,我看见了。”

“而一个左撇子,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接到别人递来的东西,会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接。”

“但是,当他接到这个金球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用右手接了。”

“为什么?”

裴书言看着耶律洪,眼神锐利。

“因为,他知道这个球是假的。他怕自己常年用力的左手,感觉出手感的差异,露出破绽。”

“所以,他用了不常用的右手。”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使臣大人,我说得对吗?”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右边的武士身上。

那个武士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冷汗直流。

手里的金球,“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耶律洪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没想到,自己设下的局,居然被一个女人,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破了。

他咬着牙,走到裴书言面前。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下了。

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耶律洪,服了!”

大殿内,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皇帝龙颜大悦,当场赏了裴书言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我看着裴书言。

她只是淡定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橘子,继续剥。

仿佛刚才那个技惊四座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走过去,低声问:“裴大人,你……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她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没什么。”

“就是以前画猫的时候,观察过我家那只猫。”

“它抓耗子,也喜欢用左爪。”

8.我成了绯闻男主角

因为狄族使臣那件事,裴书言在京城彻底火了。

茶楼的说书先生,把她的故事编成了段子,天天讲。

说她是文曲星下凡,智慧女神转世。

连带着,我也出了名。

因为那天,是我跟在她后面,给她递的橘子皮。

于是,各种离谱的传闻,就开始了。

有的说,我是裴书言的爱慕者,甘愿为她做牛做马。

有的说,我俩其实是青梅竹马,早就私定终身了。

传得最广的一个版本是:

我,新科状元顾安,其实是个草包。能考上状元,全靠裴书言在背后替我写文章。

我:“……”

我感觉我的风评,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但最让我头疼的,还不是这些。

是我的顶头上司,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振。

刘御史是个老古板,最重风气。

他找我谈话,语重心长。

“顾安啊,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但也要注意个人作风问题。”

“你和裴大人,走得太近了。”

“男女有别,瓜田李下,要懂得避嫌。”

我简直比窦娥还冤。

“刘大人,我和裴大人,是清白的!我们只是纯洁的同僚关系!”

刘御史摇摇头,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年轻人,血气方刚,我理解。但裴大人,不是你能想的。”

“她那样的女子,性子太……太烈了。不适合你。”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你想多了。

我对她,只有敬畏,没有非分之想。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可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最后,他给我下了一道命令。

“以后,离她远点。公事公办可以,私下里,不许再有任何来往。”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点头称是。

从那天起,我开始刻意躲着裴书言。

在公房,她不问我,我绝不开口。

下了值,我第一个冲出去,生怕跟她走在一条路上。

裴书言好像也察觉到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也没问。

她还是老样子,喝茶,画猫,偶尔处理一下公文。

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不,比那时候更疏远。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有点失落,又有点……憋屈。

这天,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办了个诗会,邀请京城的青年才俊参加。

也给我发了请帖。

我想着,正好出去散散心。

到了地方,才发现,裴书言也在。

她被一群公子哥围着,众星捧月一般。

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家伙,现在一个个都像哈巴狗,抢着给她念自己写的“得意之作”。

裴书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里,我看到了四个字:

“赶紧完事”。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自顾自地喝酒。

没过一会儿,吏部尚书的公子,周烨,端着酒杯过来了。

他是我科考的同届,榜眼。

一直看我不顺眼。

“哟,这不是顾状元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喝闷酒啊?”

他阴阳怪气地说。

“听说,最近被刘御史训了?因为裴大人的事?”

我眉头一皱:“周兄,慎言。”

他笑得更开心了。

“怕什么。这事儿谁不知道啊。”

“不过,我也得劝你一句。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裴大人那样的奇女子,不是你这种书呆子能配得上的。”

他拍了拍我的脸,动作轻佻。

“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状元郎。”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周烨,你把话说清楚!”

“哟,急了?”

周烨一点也不怕,反而凑得更近了。

“怎么,想打我?你敢吗?我爹是吏部尚书!”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不敢,我敢。”

裴书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吃完的芙蓉糕。

她看着周烨,眼神很冷。

“周榜眼,当众羞辱同僚,欺负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欺负……你的人?”

周烨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裴大人,你这是承认了?看来,传闻不假啊。”

我急了:“裴大人,你别误会,我跟他……”

裴书言抬手,打断了我。

她看着周烨,一字一句地说:

“顾安,是我的人。”

“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你,算什么东西?”

她说完,把手里的芙蓉糕,直接按在了周烨的脸上。

白色的糕点,糊了他一脸。

9.皇帝是个冒牌货

周烨被打蒙了。

长这么大,他爹都没这么打过他。

他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裴书言。

“你……你敢打我!我要去告御状!我要让你……”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裴书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跟上次那本“喂猫指南”,一模一样。

她翻开,念道:

“周烨,吏部尚书周康之子。三月十五,于城西‘春风楼’,为争夺花魁,打伤平民三人。”

“四月初二,参加国子监策论,文章乃其父请了大学士代笔。”

“四月十七,利用其父职权,将三名不合格的远亲,安排进了地方县衙。”

她每念一条,周烨的脸色就白一分。

念到最后,周烨已经站不住了,双腿发软。

周围的公子哥们,也都惊呆了,看周烨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裴书言合上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

“周榜眼,这些料,够不够你去大理寺喝一壶茶的?”

周烨“扑通”一声,跪下了。

“裴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

裴书言看都懒得看他。

她拉起我的手腕。

“走了,顾安。这里的糕点,不好吃。”

她拉着我,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诗会。

直到走出很远,我才反应过来。

我的手,还被她拉着。

她的手很软,也很凉。

我的脸,有点发烫。

“裴……裴大人,可以……可以放开了吗?”

她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手。

气氛有点尴尬。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她语气很平淡,“我说了,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我心里一动,鼓起勇气问:“我……我是你的人?”

她看了我一眼。

“对啊。你现在是我手下的御史,不是我的人是什么?”

“有什么脏活累活,我不找你找谁?”

“哦……”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我就知道。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她突然开口:“刘御史找你谈话了?”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这几天,躲我跟躲瘟神一样,我又不是瞎子。”

“你怕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停下脚步,看着我。

月光下,她的眼睛很亮。

“顾安,记住了。”

“在这吃人的朝堂里,所谓的‘麻烦’,才是你最好的护身符。”

“你越是怕事,事就越会来找你。”

“只有你成了别人眼里最大的‘麻烦’,你才能真正地安全。”

我似懂非懂。

她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比我想象的,要遥远得多。

第二天,我俩的绯闻,传出了2.0版本。

说我俩在诗会上,为了我,裴书言怒打榜眼,然后拉着我私奔了。

刘御史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堕落青年。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洗不清白了。

就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一件真正的大事,发生了。

起因,是一件小事。

工部要修缮宫墙,递了一份文书上来,需要都察院盖印。

这种常规文书,一般都是我来处理。

但那天,我拉肚子,请了半天假。

刘御史就把这事交给了裴书言。

结果,裴书言看了一眼,就把文书打回去了。

理由是:格式不对。

工部的人都气笑了。

一个小小的格式问题,至于吗?

工部侍郎亲自来都察院,跟裴书言理论。

两人在公房里,吵了半个时辰。

裴书言就一句话:“祖宗规矩,文书抬头需空两格,你这只空了一格半,不行,拿回去重写。”

工部侍郎气得甩袖子走了。

这事儿,很快就闹到了皇帝那里。

早朝上,工部侍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裴书言仗势欺人,故意刁难。

满朝文武,也都觉得裴书言小题大做。

皇帝也有点不高兴。

“裴爱卿,不过是半格的距离,何必如此计较?”

裴书言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据理力争。

结果,她一脸委屈。

“圣上,臣不是计较。”

“臣只是……害怕。”

害怕?

你裴书言会害怕?

皇帝都笑了:“你怕什么?”

裴书言说:“臣怕,臣要是今天允了这份文书,改了这祖宗的规矩。百年之后,臣到了地底下,没脸去见先帝爷啊。”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裴书言,你这是在拿先帝压朕吗?”

“臣不敢。”

裴书言躬身。

“臣只是觉得,先帝爷乃千古一帝,他定下的规矩,必然有他的深意。我等后人,理应谨遵,不敢妄改分毫。”

她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

“说起来,臣一直有个疑问,想请教圣上。”

“先帝爷雄才大略,批阅奏折,日理万机。我曾有幸见过先帝爷的朱批,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而且,臣发现,先帝爷有个习惯。”

“他是个左撇子。”

“所以,他批红的那个‘准’字,最后一捺,总是从右向左,带着飞白。”

“还有,他用印的朱砂痣,习惯性地,会盖在奏折的左下角。”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

“可是,圣上。”

“臣斗胆,看了您登基以来的所有朱批。”

“您的字迹,和先帝爷,不能说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而且,您是个右撇子。”

“您批的‘准’字,最后一捺,是从左向右。”

“您盖的朱砂痣,永远在奏折的右下角。”

她说完,整个金銮殿,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的话,惊得魂飞魄散。

她在说什么?

她在质疑当今圣上的身份!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指着裴书言,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你胡说八道!”

裴书言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圣上您,心里最清楚。”

“或者,我们请宗人府的几位老王爷来,让他们瞧瞧,您后背上,有没有先帝爷那块龙形的胎记?”

“轰——”

朝堂,彻底炸了。

10.朝堂大洗牌,和她的新菜单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我只记得,金銮殿上,乱成了一锅粥。

禁军冲了进来。

宗人府的几位老王爷,被紧急请进了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宫里传出消息。

皇帝陛下,“旧疾复发,不幸宾天”。

三皇子,素有贤名,于先帝灵前继位,是为新帝。

户部尚书钱保的案子,被翻了出来,重新彻查。

牵连出了一大批朝中重臣。

原来,五年前,太子巡视江南时,不幸遇害。

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皇帝”,为了夺嫡,买通了钱保等人,隐瞒了太子的死讯,自己找了个替身,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而他自己,则潜回京城,毒杀了老皇帝,伪造了传位诏书,登上了皇位。

那个坐在龙椅上五年的男人,根本不是真正的二皇子。

只是一个长得像的戏子。

而这一切的惊天大案,之所以被揭开,只是因为……

工部的一份文书,抬头空了一格半。

裴书言,为了推脱一份文书,顺手……把天给捅破了。

我坐在都察院的公房里,喝着凉掉的茶,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叫什么事啊。

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洗牌。

无数人落马,无数人上位。

都察院左都御史刘振,因为“失察之罪”,被提前勒令致仕了。

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顾安啊,是我瞎了眼啊!”

“我一直以为,裴大人是麻烦。现在才知道,她才是那根定海神针啊!”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她干!”

我还能说什么呢。

新帝登基,论功行赏。

裴书言,被封为当朝首辅。

没错,女首辅。

大周朝开国以来,头一个。

消息传出来那天,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我以为,她这下总该忙起来了吧。

总不能再摸鱼画猫了吧。

结果,第二天我去她公房(现在是首辅值房了)汇报工作。

推开门。

她正趴在桌子上,拿着一本册子,写写画画。

我凑过去一看。

上面写的不是什么国家大事。

是菜单。

“周一:清蒸鲈鱼,板栗烧鸡。”

“周二:东坡肉,蟹粉豆腐。”

“周三……”

我:“……”

“裴……裴首辅,您这是?”

她头也没抬。

“哦,新帝赏了个御厨给我,我寻思着,不能浪费了。”

“对了,顾安。”

“嗯?”

“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啊?”

“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我吃肉,你喝汤。口味总得统一一下。”

我突然觉得,我的未来,不是一片黑暗。

是五彩斑斓的……黑。

我成了首辅大人的首席秘书,兼,首席试菜官。

每天的工作,除了帮她处理掉那些她懒得看的文书之外,就是陪她研究,明天吃什么。

朝中百官,一开始对她这个女首辅,还颇有微词。

后来,他们发现。

这位裴首辅,虽然懒,但脑子……是真的好用。

不管多复杂的政务,到了她手里,三言两语,就能给你理得清清楚楚。

不管多棘手的案子,她听完,就能指出最关键的症结。

而且,她从不恋权。

能交给下面人做的,绝不自己上手。

美其名曰:培养新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每天早朝,看着首辅大人打哈欠。

习惯了议事的时候,听着她在那边翻菜谱。

习惯了有事没事,被她抓过去问:“哎,你觉得红烧肉是放冰糖好吃,还是放白糖好吃?”

整个大周的朝堂,风气为之一变。

从以前的勾心斗角,乌烟瘴气。

变成了现在的……嗯,充满了烟火气。

我有时候会想。

裴书言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长成的?

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帮她整理旧物,发现了一封她父亲,老吏部侍郎裴矩,写给她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吾儿书言,天资聪慧,过于常人。然,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望汝,藏其锋,守其拙,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11.她画的猫,和藏起来的爪子

我拿着那封信,愣了很久。

藏其锋,守其拙。

我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懒。

她只是在用一种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

她把所有的锋芒,都藏在了那副慵懒的表象之下。

她画的不是猫。

是她自己。

一只看起来温顺无害,实际上,爪子锋利无比的猫。

谁要是敢惹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

我把信,悄悄地放了回去。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问过她任何关于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她不想说。

我只要知道,她现在是裴书言,是我的上司,是能让我安心喝汤的人,就够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新帝很勤勉,也很有能力。

有裴书言这个“最强大脑”在旁边辅佐,大周朝,一天比一天好。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裴书言的摸鱼大业,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她现在,连早朝都懒得去了。

美其名曰:要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

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我。

我成了大周朝,最忙的状元郎。

每天累得像条狗。

但我……心甘情愿。

因为我知道,天塌下来,有她顶着。

我只要做好她吩咐的事情,就行了。

这种感觉,很踏实。

这天,我抱着一堆文书,去找她签字。

她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晒太阳。

那只橘猫,就趴在她腿上,睡得正香。

岁月静好,像一幅画。

我走过去,把文书放在石桌上。

“首辅大人,这是下面递上来的折子,您看一下。”

她眼皮都没睁。

“你看着办就行。”

“不行啊,这几份,是关于明年科考改制的,得您亲自定夺。”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顾安,你怎么比刘御史还啰嗦。”

她坐起来,拿起一份折子,随便看了两眼。

然后,她愣住了。

我很少见她有这种表情。

我凑过去看。

折子是礼部上的,上面写着,建议明年春闱,增设“女科”,允许女子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这在当时,是惊世骇俗的提议。

我以为,她会反对。

毕竟,这会打破很多规矩,带来很多麻烦。

她最讨厌麻烦了。

可她,却看着那份折子,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

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光。

她说:“顾安。”

“嗯?”

“你觉得,这天下,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了想,说:“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

她摇摇头。

“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站起来,走到院子中央。

阳光穿过葡萄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读书,科考,做官,实现自己的抱负。”

“她们不用再被困于后宅,不用再依附于任何人。”

“她们可以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就像……”

她顿了顿,低头,笑了。

“就像我这样。”

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她藏在“咸鱼”外壳下,那颗真正的心。

那颗心里,藏着一个,比我想象中,要宏大得多的世界。

我突然觉得,我以前,还是小看她了。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平安喜V”。

她要的,是这朗朗乾坤,是这海晏河清。

是这天下所有女子,都能和她一样,活得自由,活得舒展。

我看着她,心神俱震。

她拿起朱笔,在那份礼部的折子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

“准。”

12.我的首辅大人,和她的天下

女子科考的推行,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堂上,吵翻了天。

无数的读书人,写血书,上万言,痛斥此举“有违祖制,败坏纲常”。

裴书言,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成了所有守旧派口中的“妖后”、“奸相”。

那段时间,是她最忙,也是最难的时候。

她不再画猫,不再研究菜单。

她每天都待在值房,看文书,见官员,一待就是一整夜。

我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

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问她:“值得吗?”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当时正在批阅一份奏折,头也没抬。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只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我不做,谁来做?”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很有力。

我没再说什么。

我只是默默地,给她泡好茶,磨好墨。

她熬夜,我就陪着她熬夜。

她要什么资料,我第一时间给她找来。

我做不了什么大事。

我能做的,就是让她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后背,是安稳的。

这场争斗,持续了三个月。

最后,在新帝的全力支持下,在裴书言的铁腕手段下。

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大周朝第一届女子科考,如期举行。

放榜那天,长安城里,万人空巷。

我陪着裴书言,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那些激动得或哭或笑的女孩子们。

她们穿着崭新的儒衫,意气风发。

像一朵朵,迎着朝阳,肆意绽放的花。

裴书言看着她们,也笑了。

那是我见过,她最开心的笑容。

不含任何算计,不带任何伪装。

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说:“顾安,你看。好看吗?”

我点头:“好看。”

是真的好看。

比我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好看。

后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周朝,在裴书言和新帝的治理下,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史称“开元之治”。

而裴书言,这位大周朝唯一的女首辅,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关于她的传说,有很多很多。

有人说她算无遗策,能知过去未来。

有人说她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

但只有我知道。

她其实,只是一个想偷懒,想画猫,想吃好吃的,但心里,却装着整个天下的,一个普通女子。

很多年后,我告老还乡。

有人来找我,想让我写一本关于裴首辅的传记。

我拒绝了。

我说,她的一生,写不出来。

因为,最精彩的部分,都藏在她画的那些猫里,藏在她写的那些菜单里,藏在她每个打哈欠的午后里。

那些东西,只有我见过。

我不舍得,告诉别人。

那是我和我的首辅大人,独一无二的秘密。

我回到了江南老家,买了个小院子。

院子里,也养了一只橘猫。

很肥,很懒,很能吃。

天气好的时候,我就会搬一把躺椅,坐在葡萄架下。

看着猫,打个盹。

偶尔,我会想起很多年前,长安的那个午后。

那个同样懒洋gG的女子,对我说。

“顾安,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我会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叫来我的小孙子。

“去,告诉你奶奶,今天晚上,我想吃东坡肉,要甜口的。”

生活嘛,不就是这样。

有国泰民安,也有柴米油盐。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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