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开纠缠的塑料布和破烂的竹筐,侧身挤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更窄的死胡同。
正对着他的,是一扇厚重的、布满暗红色铁锈的木门。门板上,靠近锁孔的位置,
有一块颜色明显较新的长方形区域,像是刚被人用钢板焊上覆盖了旧的邮件投递口。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门的上方,一个锈蚀殆尽的铁架灯箱歪斜地挂着。
塑料外壳早已破碎不堪,但依稀能辨认出底层红蓝相间的底色,
以及一个模糊的、被风雨侵蚀的啤酒商标轮廓。顾阳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湿冷的墙壁,
才勉强站稳。他颤抖着,一点点转过头。在他的左侧,墙壁向内凹陷,
形成一个小小的、原本可能是店铺橱窗的结构。现在,
那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积满污水的框架。但在框架的右下角,
还残留着一小块尖锐的、粘着污垢的玻璃碎片。就是这里。苏晚视觉记忆的终点。他找到了。
这个真实存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地方。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滴在他的颈窝,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巨大的恐惧和证实后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击垮。
他靠着墙壁,大口地喘息,像一条离水的鱼。许久,他才挣扎着站直身体,
用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下这里的照片。每一个细节都与他的梦境、他的草图严丝合缝。
他甚至能“看到”那天晚上,苏晚就是站在他这个位置,回头,
看到了那面碎了一半的橱窗玻璃,
以及玻璃里映出的……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残存的玻璃碎片上。雨水冲刷着它肮脏的表面,
隐约反射出巷口微弱的光,以及……他自己的身影。那一刻,镜中映出的,
是此刻苍白惊恐的他,还是那个雨夜里,站在阴影中冷眼旁观的“他”?顾阳猛地闭上眼,
不敢再看。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条巷子,回到车上。密闭的空间里,
他仍然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他拿出手机,翻到周屿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
却迟迟无法按下。质问?报警?他有什么证据?一段来自移植眼球的可视化记忆?谁会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