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早就锈穿的铜灯笼,突然从船尾滚到我们中间。灯笼纸明明烂得透风,
却射出道笔直的光柱,正照在船板刻痕上。刻痕在光照下蠕动起来。
我这才看清是幅画——穿红衣的小女孩踮脚站在河边,手腕系着的红绳延伸进水里。
绳子的另一端...绳子另一端拴着个没有脸的人。"七十二道锁魂结。
"柳娘的油纸伞突然转得飞快,"小丫头用自己当饵,在钓..."血河毫无预兆地沸腾了。
船板上的画被涌上的血浪吞没,那些符号却烙在了我眼底。阿灵的红绳自己飞起来,
绳结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哭声。灯笼光扫过孟七的斗篷。布料下根本不是白骨,
而是团蠕动的黑雾。他慌忙去遮,勾魂锁哐当掉在船板上。我弯腰去捡的瞬间,
看见锁链内侧刻着"阿萝"两个字。字迹很新,墨迹还在渗血。水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整条船被抛起来又落下,老灯笼滚到角落。借着最后一点微光,我看见阿灵在拆自己的红绳。
她每解开一个结,就有道模糊的影子从绳结里飘出来。"还差一个。"她抬头看我,
瞳孔里映出我掌心的裂痕,"哥哥的手..."孟七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
他的斗篷炸成碎片,黑雾里伸出十几条黏糊糊的触须。我抡桨砍过去,
触须断口喷出的却是鲜红的血,和活人一模一样。柳娘尖叫着把油纸伞扔过来。
伞面"唰"地展开,竟是用判官笔写的朱砂符咒。黑雾触须碰到伞面就着火,
烧出烤肉的味道。灯笼彻底熄灭了。黑暗里只剩下阿灵的红绳在发光。
那些飘出来的影子手拉着手,在船板上围成一圈。
我后颈突然刺痛——是之前被按过的脊椎第三节。记忆闪回得更清晰了。
满江血水上飘着纸船,每只船上都站着个系红绳的小孩。老船鬼蹲在船头刻符咒,
他缺了根小指的手在发抖:"记住,要凑够...""判官大人到!"远处响起破锣嗓子。
河面瞬间结冰。阿灵的红绳突然自己系回腕上,所有影子都被吸回绳结里。柳娘早没了踪影,
只剩她的油纸伞倒扣在船头,伞柄还在微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