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斜照进来的夕阳里打着旋,每一粒都裹着橘红色的光,慢悠悠地沉降。
王荣把脸从摊开的《初中英语全解》上抬起来,枕着的右臂从肘弯到掌心都麻得发木,
指尖还残留着钢笔杆的凉意。离晚自习打铃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大部分走读生踩着放学铃声回了家,留在教室的不过五六个人,
安静得能听见第三组靠窗男生转笔的嗒嗒声,以及自己胸腔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就在这时,
他看见了陈莹。她坐在靠窗那组的前排,身子微微侧向窗外,正低头整理摊开的英语笔记本。
那轮西沉的太阳像被揉碎的橘色玻璃,不偏不倚地透过老式木窗的方格,倾洒出一大片光瀑,
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她的头发不是纯黑,在逆光里泛着柔软的金棕色,
发梢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跳跃,边缘被光线勾勒得毛茸茸的,
像秋末田野里最后一批成熟的麦穗。几缕碎发脱离了脑后的马尾,在脸颊旁悠悠飘浮,
王荣甚至能看清发丝上沾着的细小绒毛,也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她抬手拢了下鬓边的碎发,
校服的白色袖口蹭过脸颊,
王荣才发现她袖口沾着几点浅灰色的橡皮屑——应该是刚改完错题。
那动作自然得像风吹动树叶,专注的眼神落在笔记本上,
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王荣忽然想起云雾村冬日的清晨,
他背着书包翻过山头时,总能看见几只灰蓝色的山雀在松树枝头跳跃,
抖落松针上积攒的薄雪,雪屑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也是这般不染尘埃的干净,
让他忍不住放慢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心里“咯噔”一下,
像被山涧里的鹅卵石轻轻撞了胸口,闷闷的钝痛里,还裹着点奇异的酥麻,
顺着血管蔓延到指尖。他赶紧低下头,把发烫的脸埋进带着油墨味道的书页里,
鼻尖萦绕着纸张的陈旧气息,却怎么也压不住耳尖的热度。
那是他来到县一中初中部的第二个星期,从云雾村到清河县,七十多里山路,
他坐了两个小时的拖拉机,再转半小时的中巴车才到学校。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