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露在外面。我宿醉头痛,摸索着想找支烟,指尖先碰到的却是纸张冰凉的边缘。
我把它抽出来,上面是沈若微的字,清隽又疏离,像她那个人。是离婚协议。
底下“沈若微”三个字已经签好了,墨迹干透,笔锋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旁边还放着一张船票,目的地,法兰西。日期是今天早上七点。我抬眼看了一下座钟,
九点一刻。船已经开了。一股火从胃里烧到脑门,我捏紧那张纸,几乎想把它撕碎。可笑。
她敢?一个嫁进我顾家的女人,一个两年来说话不超过百句,永远低着眉顺着眼的女人,
她敢跟我提离婚?还是用这种方式?“人呢?”我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管家老陈碎步跑进来,头垂得更低了:“少爷……太太她……早上就带着一个皮箱出门了。
”“出门?她能去哪?”我把那纸和票摔在桌上,“她自个儿签了字就算离了?
她把顾家的门楣当什么了?把北洋督军府的脸面当什么了?”老陈不敢接话,
只是把头埋得更深。我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昨晚酒会的喧嚣和脂粉气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
与这间屋子死一样的寂静混在一起,让人作呕。两年了,
这桩婚事就是我父亲用来笼络江南士族的一步棋,而沈若微,就是那颗摆在棋盘上的棋子。
我承认,我没把她当回事。她有才学,会几门外语,整天抱着那些洋文书看,
我只觉得是小家子气的矫情。我需要的是一个听话、懂分寸的摆设,
而不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新女性”。所以我照样过我的日子,捧戏子,逛舞厅,
夜不归宿是常事。她从不过问,也从不抱怨。有时候我深夜回来,会看到她书房的灯还亮着,
仅此而已。我们就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一直以为她认命了,
也习惯了。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去码头!
把所有去法国的船都给我查一遍!再去沈家!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女儿的!”我抓起外套,
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这是耻辱,是挑衅。我顾晏之的女人,就算不想要...





